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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介绍] 贾平凹小说描写的肾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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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0-6-4 09:29:54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以下内容摘自贾平凹的小说《病相报告》(原载《收获》2002年春夏卷)第10章《胡亥》:


    我的孩子是暑假里生的病。学院组织去野游,在白天里爬山,又在山下的河里玩水,半夜回来就发烧了。我只说伤风感冒吃点药片休息就会好的,第二日中午快下班的时候,安子来了电话:孩子出现了血尿!我赶紧回家领孩子去医院,尿样报告单上赫然地写着了:肾炎。
    肾炎是几乎无法治愈的疾病,尤其是西医,除了靠激素来控制外,最后的结局就是发展为尿毒症,就是换肾。我是见过需要换肾的病人的。他们到处联系不上肾源,即便某个罪犯被枪毙了,可以用二十万的巨资购买,但换肾之后将永远与药为伴,不能工作,不能结婚,不能生育,而存活最长者也只有十年。平日里,听到某某人患了病,或者死了,悲伤是悲伤,但感觉上那毕竟是别人的事,可我怎么也不肯相信灾难竟突然降临在我的头上?带着孩子的尿样我重找一家医院化验,再找一家医院化验,结果依旧,而我还是不信,仍坚持要作肾穿检查,进一步确诊。医生劝我最好不再作肾穿了,也用不着再作肾穿,作肾穿给孩子会留下后遗症的,我说,一定是化验出了问题,我只相信肾穿。在做肾穿检查的那个晚上,我忍受不了同家人守候在手术室外,跑出了医院,在那一片荒芜的院子里无助地看着夜空。夜是阴沉的,没有星月,我祈祷道:出来一颗星星吧,若有一颗星,孩子的病就不是肾炎。但是,仰起的脖子已经发酸,天空仍没有一颗星星,我眼泪就流下来。默默地往手术楼走去。快到楼口了,再一次仰头看天,盼望奇迹出现:有了那么一颗星星。一点光亮是出现了,但那光亮在迅速地移动,它是一架飞机,星星还是没有。手术室在楼的五层,一阶一阶楼梯台我艰难地往上爬。天下什么东西最沉,人的腿最沉。当我走到了手术室外,孩子已经检查完毕出来了,孩子到底是孩子,她并不了解病情的严重性,肾穿的伤口在后腰处,原本让她静静地趴在小车上,她要自己坐在小车上,并且坚持着说她没事,我就发火了。我是那么地厉害,吼声如雷,破口责骂,孩子就气得哭了,我知道我失了态,不该这样对孩子,家人推着小车去了病室,我就扑沓一声坐在楼道上了。
    真的是肾炎,真的是没有办法。现在只有求救中医了。我带着孩子的病历到处求拜访治肾炎的中医大夫,走访那些服用中药的肾患者,我才明白越是难以治愈的病越是有着治疗这类病的名医。而西医在推,只会让你去做这样检查那样化验,中医则在吹,拍了腔子说只要服他的药,绝对治好。越是这样吹嘘,我越是心中没底,但总得治疗啊,经过反复筛选,甚至我将大夫的名字进行了周易分析,最后选定距城二百里外的某县城的一个大夫,他开办着一所肾病医院。从此的三年,每两个星期我领着孩子去那里求诊,原来肾病患者是那么多,小小的医院挤满了人,队还是排到院外的马路上,我们都是早上十点赶到下午六点才能返回。每服完十五服药,就化验一次,每一次化验都充满了希望,又都带来着恐惧,领取化验单前,我作过各种各样的预测,而化验的结果却一次又一次打击着我。我明明知道病急乱投医的坏处,但我再也没有了三年里守着一个大夫的忍耐。我开始跑北京、天津、云南,只要谁著名,就吃他十天半月的药,无效便换,甚至寻气功师发功,找巫师驱鬼,一切想到的办法全想了。什么是中国的哲学,中国的哲学就是中庸之道,什么是传统文化,传统文化一个重要的特点就是把简单的东西弄得越来越复杂。三年了,仍要每日三次一次一大碗喝下黑色的苦汤,我可怜孩子,但板着脸在说:一定要坚持喝完,你要记住,既然上苍降给了我们苦难,我们就要忍受苦难!这话是给孩子说的,也是给我自己说的。我是一名诗人,这些年里我活得没有一点诗意。
    这期间,有朋友提供了一个偏方:他们老家有肾患者喝黄鼠狼的血而康复了的。我问喝多少血?他说十二只黄鼠狼就可以了。我当即决定也给孩子喝黄鼠狼血。可是,在中药房里找不到黄鼠狼血的,连动物园里也没有,只好让朋友在他们老家找。我到了朋友的老家,村人说十几年前黄鼠狼多得很,常常进村来抓鸡,现在却没有了,必须到二十里外的山区去逮,但逮一只须付五百元。第一次杀黄鼠狼,接血时未在碗里先盛一点温水,血流出来很快就凝固了,虽后加了热水搅和,仍有血块,孩子怎么也喝不下去。我忍不住又发脾气。孩子喝了几口就吐,看着她难受的样子,我再劝孩子什么都不要想,放松喉咙,不要停地喝下去。孩子端着血碗到厨房去,五分钟后,出来说喝下去了。我到厨房里的水池里去查看,孩子说,真的喝下去了,爸,你要不信,我再给你吐出来!孩子的嘴角残留着血,还沾着一根黄鼠狼的毛,我替她擦了流着泪,说:谢谢你,孩子!

    在治病的过程中,孩子并没有领略到父爱,反倒在她的眼里,我是粗暴的家长,她告状给我的母亲,希望能与奶奶住在一起。这我不同意。我知道,母亲是绝对受不了日复一日的熬药工作的,更有一点,孩子住过去,我就得不停往那儿跑,而我多么不愿意呆在那个家里,我之所以婚后一直寻房子住在外边,就是为逃避家里那令人窒息的气氛。
    父亲比母亲大六岁,他们的婚姻是服从了组织分配而组合的。从我记事起,他们就吵吵闹闹,政治观点上他们看法不一,家里一张桌子放在哪儿也是你坚持你的,我坚持我的。一吵开,父亲急风暴雨般地吼一通就再不肯言语了,坐在那里铁青着脸吸烟,母亲则没完没了地骂,骂着还要叫父亲听,父亲坐在门口,母亲就撵到门口,父亲坐在阳台上,母亲又撵到阳台上,父亲索性在他的床上拉开被子睡下,母亲还是要坐在床头继续着质问和责骂。“你去睡?你把事情不说个黄河里杀羊刀割水洗你睡不成!”母亲揭被子,父亲裹被子,被子最后被撕破了,掉在地上。我是从不参与家庭战争的,但我对于他们的这种婚姻烦透了。我知道母亲的思维和性格是父亲难以认同和习惯,我也知道父亲一直在爱着江岚,母亲越是这么闹,父亲越是相思着江岚。同样作为一个男人,我是理解我的父亲,但我是他们的儿子,我又同情我的母亲,我无法使他们和好啊!孩子的病他们同样牵肠挂肚,母亲曾当着我的面痛哭流涕:上天这么不公平啊,还嫌咱们的灾难不多,又让孩子得这种病?!我没好气地说:事情就是这样,家庭不和,灾难就多。母亲发火了,说家庭不和能怪她吗?我说,既然是这样,你们就离婚吧,各过各的,清清静静,反倒对你们的身体都好。母亲睁大了眼睛:你也这么想,这就是你做儿子的主意?真是什么样的老子有什么样的崽!我一生就是这样的命,陪伴他把苦受够了,最后还得成全他和江岚再成双成对?!

    我是带着孩子去北京拜访一名大夫,原本在京城让大夫看了病开个药方就返回的,但孩子偏偏在那里感冒了。肾病最害怕的是感冒,一感冒必然要加重病情。我带她出门就害怕她感冒。可越是怕鬼就真的遇上了鬼。赶紧送孩子去医院打点滴,一个疗程得七天,我就这样滞留在了北京。
    …………

发表于 2010-6-4 13:35:59 | 显示全部楼层
回复 1# 大光 的帖子


    贾平凹是乙肝康复者,他是陕西人,西安又是医院比较多的城市,开展肾移植比较早且多,所以他对罪犯肾源比较了解,但是肾源费用却用很夸张,对术后的表述也很不正确,象不能结婚生育这些,这是也是社会对我们这些人的认识吧。
常见一些报道中对尿毒症和肾移植产生错误的描述,让我发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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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0-6-8 21:24:58 | 显示全部楼层
很符合现实中大多数肾病病人的经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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